十渡中心小学：可爱的师生 火热的教育

十渡不缺美丽。在北京西南边陲有一小镇，名曰“十渡”，距京城100公里。这里是华北地区唯一以岩溶峰林、河谷地貌为特色的自然风景区，一年四季如画，处处皆景，享有“北方小桂林”之美誉。

十渡中心小学，便坐落在这美不胜收之地，这是北京西南最边远的一所小学。校长张福，北京房山人，确切说是房山岳各庄镇（今韩村河镇）人。个头不高，步伐紧凑，一双眼睛满含神采。此刻正带着学校班子成员前来迎接记者，一句“欢迎”，房山味十足。

园丁园里一园丁

“作为管理者，我认为最好的管理是服务。除制定涉及教职工利益的方案要公开民主外，平时为人处事也要多为教师着想，要不停地去赢得教师的信任。一旦教师信任你了，所有工作也就好做了。”——校长张福

张福说，十渡中心小学的前身是“十渡抗日小学”。这轻轻的一“多”一“少”（多了“中心”少了“抗日”），一下便把学校的历史尽情托出，也同时把学校的底蕴和特色尽情托出。

72年前的1938年10月，八路军抗日先遣队地方工作队在十渡的一位老乡家建立了“十渡抗日小学”，当时办学的目的非常明确：宣传抗日救国。

54年后的1992年3月26日，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战斗过的萧克老将军再次来到十渡，参加平西抗日烈士纪念馆开馆仪式，并为少年儿童挥笔写下“弘扬民族精神，开创美好未来”的寄语。

70多年过去了，十渡抗日小学的使命早已被革命前辈完成。但紧贴时代，努力学习，报效祖国作为学校的精神却薪火相传，留给了一代又一代的十渡学子。而今天的十渡中心小学自然义无反顾地承担起了继承和发展的责任。

不过，前进的水流偶尔也会打漩。上世纪90年代，由于职评工作造成了学校教师队伍的不稳定。为解决此问题，上级部门决定从邻镇调进学校领导。就这样，张福作为副校长和同时调来的正校长一起来到了这里。2000年张福正式担任正校长，负责全面工作，开始成为园丁中的首脑，这一干就是10年有余。

谈起自己带给学校的最大变化，张福认真地做了思考后说：“客观地说，近些年北京市政府对山区教师在待遇上做了很大的政策倾斜，整体已与县城教师差别不大。这为山区教师的人心安定奠定了物质基础。当然，作为管理者，我认为最好的管理是服务。除制定涉及教职工利益的方案要公开民主外，平时为人处事也要多为教师着想，要不停地去赢得教师的信任。一旦教师信任你了，所有工作也就好做了。”

但张福也有自己的忧虑。他表示，虽然整体上山区教师的待遇较以往大为提高，和外省比较，北京教师的待遇水平也高出一截，但学校仍存在引进教师难的问题。他认为这与北京目前设定的教师进入门槛过高有关。

据介绍，自1998年以来，十渡中心小学除2007年和2008年共引进5名支教的非师范大学生留校任教外，加上调进的另外两名教师，10多年也就再无新鲜血液补充进来。作为一校之长，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张福说：“其实学校每年都有进人指标。但由于目前规定，在北京即使进小学当教师学历也不能低于本科；还要有教师资格证书或者是来自师范院校的毕业生。由于历史原因，目前边远山区学校相对于中心城区或郊区乡镇，显然不具备竞争优势。因此，进教师只能靠国家的特殊政策，如大学生支教政策等等。”

因此，张福希望北京市政府能针对山区教师的实际，出台“特殊政策”。他说：“不一定非得先买票后上车。通过补票培训的方式同样可以解决教师紧缺难题。只要进入门槛稍稍变通，很多非师范专业的优秀人才都可以吸收进来。”

“七仙女”中见“二仙”

“从学生身上，我体验到了做老师的那份责任。有责任自然就要求自己敬业，教学中就要想方设法吸引他们。”——青年教师齐欢欣

在校长张福的引荐下，记者有幸见识了他们学校“七仙女”中的两位——齐欢欣和王静。所谓“七仙女”，大概是学校对2007年、2008年这两年新引进来的7位女青年教师的昵称。

性格外向的教师齐欢欣像一阵轻风似地就飘到了记者面前，这位2008年毕业于北京农学院的房山城关镇姑娘，大学念的是动物科学，按理说，毕业后研究对象应该只限于低级动物。可是，国家的支教政策给了齐欢欣改变自己职业命运的机会，她的“研究”对象也由此变成了动物的最高级——人类，而且是人类的幼小阶段。隔行如隔山，其中的挑战也可想而知。

“多亏我年轻！”齐欢欣笑着告诉记者。

谈及当教师的感受，这位名字透着乐观情调的齐“仙女”说：“我觉得自己还可以。其实，开始我也不是很喜欢孩子，但和孩子们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发现孩子们可爱的地方很多，有时候说出的话非常好玩。比如，有个孩子告诉我说，‘老师，我看着你生气的样子就想哭’。”

果然年轻。一句“好玩”就轻轻松松把困扰很多年轻教师最初的角色适应难题无形中化解。

当然，教育从来不是一件轻松事。后来齐欢欣才知道，这个孩子来自于单亲家庭，父母离异。大概看到调皮的孩子惹自己老师生气了、伤心了，自己小小的敏感的心就受到了触动。或许，在孩子内心里，已不自觉地把老师当成了自己的妈妈。看到自己的妈妈被“欺负”得无可奈何，又有哪个孩子不感到伤心呢？

“而这一切，在当老师之前是无法体验的。”齐欢欣说，“从学生身上，我体验到了做老师的那份责任。有责任自然就要求自己敬业，教学中就要想方设法吸引他们。”

“每周才能回一次家，一开始会感到很多的不习惯，但随着对角色认识的不断提升，在从中收获开心的同时，更多想到的是如何提升自己。”——青年教师王静

家住北京海淀的王静，毕业于北京建筑学院，是学校唯一一个从市区往山区“逆流”进来的大学生。

王静不“静”。一头飘逸的秀发，一双欢快的眼睛，透着北京姑娘特有的大方、热情。谈话中，习惯性地一只手托起腮帮。遇到一些费神的问题，托着腮想了一下，总会说：“慢慢地，习惯就好了。”

这大概是她的切身体会。

她说自己很难忘记3年前刚走上工作岗位那会儿，被顽皮的孩子们急得只一周就发起高烧来。王静说，当时感觉教师这职业真不适合自己。

可慢慢地，王静发现，自己发烧根本起不到吓唬孩子们的作用。没办法，路还要靠自己慢慢摸索。于是当再面临孩子们吵吵闹闹的情形时，她逐渐学会了“退让”——不再和孩子们比着嚷嚷了，“既然不能改变他们，那就改变自己的方式。”王静平静地说。

似乎要考验王静一下。正说着，忽然门外喊起了“报告”声。原来，她班上有一位男生闹肚子疼，任课老师只好派其他学生把这位肚疼学生送到班主任这里来。看到记者的急急忙忙，王静似乎有点不慌不忙——先让孩子坐下，然后像一位有经验的大夫一样详加查问起来，最后得出“诊断”结果：可能课间活动过量，岔了气。遂开出“药方”：“喝点热水就好了”。待孩子走后，王静说，类似情况经常发生。

像很多年轻爱热闹的女孩子一样，每周才能回一次家的王静，没有感受过寂寞甚至枯燥？面对记者的问题，王静说，这大概是教师职业的特点决定的。一开始会感到很多的不习惯，但随着对角色认识的不断提升，她在从中收获开心的同时，更多想到的是如何提升自己。她下一步的打算是读在职研究生，在教育教学两方面都要更快地提升自己：“我希望在教师职业这条路上去努力、去收获。”

支起大树是骨干

“我曾经听过数学特级教师吴正宪老师的数学课，她所展现出的课堂风采和魅力让我感到教无止境。那种对课堂即时情景的把握能力，对各种孩子表现的激励性语言比自己日常教学中简单地评价孩子‘你真棒’要聪明多了。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吴正宪老师那样，拥有自己的课堂风采和魅力。”——区级骨干教师鲁文爽

略施粉黛的区级骨干教师鲁文爽坐在了记者面前，有那么一点点紧张，不等记者开口就赶紧表白，学校对老师管理很人性化的，培训也抓得挺紧的。不过，像当初初上讲台，在内心慌乱一阵就很快扎住了阵脚一样，有着15年教学经验的鲁老师很快就适应了角色，不仅笑意慢慢在脸上绽放，一经打开的话匣子再也收不住了。

“我和张校长是同一个地方人，当时是岳各庄乡，现在已改为韩村河镇。我1995年毕业于房山师范学校，学的是数学。2006年中心小学成立后，我一直担任学校五、六年级的教学工作。”

“我最感到幸福的是被自己教过的学生牵挂着，有孩子想着你那是一件非常美的事情。我教过的学生中，有的已经结婚了。我有时接到他们邀请参加他们婚礼的电话，就想着‘孩子们还想着老师啊’就很满足。这大概就是职业幸福感吧！”

“您也知道，山区教师由于信息不灵通，很多外部的信息进不来，作为区级骨干教师我很着急。很怕人家说‘您看，你们的待遇上去了，可孩子们的成绩怎么样呢’？”

“我非常感谢近几年学校给了我外出进修培训的机会。我曾经听过数学特级教师吴正宪老师的数学课，她所展现出的课堂风采和魅力让我感到教无止境。那种对课堂即时情景的把握能力，对各种孩子表现的激励性语言比自己日常教学中简单地评价孩子‘你真棒’要聪明多了。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吴正宪老师那样，拥有自己的课堂风采和魅力。”

鲁老师以及其他众多的骨干教师，是支起十渡中心小学这棵大树的最美、最坚实的枝干。她们的美更多在内核，让她多说些吧！

未来园丁一小丫

“你是问我的理想吗？我想当——老师”——四年级学生隗玲玲

张福校长说，学校共有320个学生，分别来自十渡镇的21个村。其中最远的一个学生距离学校40公里。这句话让记者很想见见这个学生。

利用短短的课间时间，记者和这位小学四年级的学生进行了简短对话。

小姑娘有点紧张，见到记者就赶紧说起学校的好话来：“我们学校挺好的，老师好，同学也好。”

隗玲玲今年9岁，父母都是农民，平时在家种地，闲暇时兼职做些零工。玲玲说，爸爸妈妈很不容易，她要多学知识，将来做老师，教给别的孩子更多的知识。

曾听别的老师介绍说这孩子学习非常刻苦，成绩也一直很优异。记者进行了印证。

玲玲说，自己早上6点就起床，至今已经很习惯了。说这话时，眼神中或许是由于睡眠不足多少显出一些疲惫来。

当记者问起“你长大真的要做教师吗”这一问题时，9岁小姑娘再次给出了认真的回答：“你是问我的理想吗？我想当——老师。”

记者手记：做教师可以快乐吗？那当然！

曾经接触过很多教师，听到的多是牢骚、是苦恼、是无奈。我自己也曾经做过5年教师，做的结果也只是苦楚胜过快乐。于是想，做教师感到快乐的大概只能是少数顶级教师。不过又不甘心，希望能从从事这一职业的普通人群中，找到快乐的一群人。

采访完十渡中心小学的师生们，从年轻教师到骨干教师，再到校长，不敢说我已经有了答案，但至少有了信心。他们对教育的那份热情、那份信心和那份执着，不仅扭转了我以往对教师“明里地位很崇高，实际却不然”的认识，同时也激发了我的思考。这里的老师很快乐，其中的原因何在？

教师职业仍然很辛苦，这一点并没有根本改变。诚如采访中王静老师所言，许多人一谈起教师职业，就会说起“一年两假”。实际上说这话的人大都没有真正做过教师，不知教师平时工作的辛苦。看不到正常8小时以外的“隐形”工作时间。而且做教师和其他职业最大的不同就是工作对象有别。其他工作可放可推，甚至不顺心时跺上几脚泄泄私愤也无伤大雅，但教育孩子却是“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的事，时刻马虎不得。做教师难度可想而知。城里教师如此，农村和边远山区教师亦是如此。因此，说教师是一项既累身又累心的职业恐怕也不无道理。问题是：十渡中心小学的老师们为何能对教师职业如此有信念？

校长张福说得好：任何人都需要自己的工作得到别人尤其是同行和领导的承认，教师更是如此。可见，学校人性化的软环境是内核。

当然，张福还说，近年来，北京加大对农村和边远山区学校的校园环境改造和改善教师待遇工作的力度，使得农村和山区教师有了底气。

于是，能否就此得出结论：物质待遇的提升，加上民主、人性化管理，解除后顾之忧的教师们只要摆正自己的心态，又焉何不能获得长久的快乐？

采访完走出十渡中心小学，深秋柿坠枝头，红叶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