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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玉俐:拒马河的那一边

编辑整理:十渡旅游网旅游热线:010-61346396更新时间:2012/8/19热度:

过了拒马河,就是著名的风景区百里峡。百里峡浑然天成,上亿年的地貌令人惊叹,身处清凉的峡谷中间,脚下是淙淙的流水,仰望两边石壁,顿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旅游旺季,人群如赶集一般度过拒马河上的木板桥,争相观看这已被圈定的5A级景区。

然而除了在拒马河另一边的村里住宿外,恐怕很少有游客会花心思和时间到这里看看这边未经雕饰的风景。殊不知河的对面别有一番风景。

这里的路几乎没有经过修葺,土路上满是大大小小的石子,路的两侧是陡峭粗粝的浅灰色崖壁。潮湿的崖壁缝隙处开放着种种不知名的野花,仔细观看,色彩绚丽,形态精细各异。其中有一种被当地人称为高粱花的最为引人,水红色的茎干和花朵,有着荷花般的质地,质朴的淡香,滑腻的手感像新鲜的红烛。静静的午后,偶尔会有一两只鹰在峡谷围成的天空间盘旋。山崖下的放羊人悠闲地坐在路旁,燃起一只旱烟,默默等待午后进入黄昏。山羊将身体贴着峭壁,脚蹬着石棱灵巧地攀登,偶尔被它们踩落的小石块磕磕绊绊地滚落而下,刚刚还在眼前的山羊,顷刻间就攀到了山顶。

“您这里好啊,什么都有。”我们和眼前的放羊人搭话。

“是啊,我们这儿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放羊人显然很满足,他有六十上下,一身很满是尘土的藏蓝色衣服。他对我们的“评价”很认同。人在哪里住久了,也许就会觉得哪里好。可以想见,在若干年前,这里尚未被旅游开发之前,贫瘠的土地、几乎寸草不生的石山会早就多少难以忍耐的贫穷甚至饥饿。这种情况这放羊人应该比我们推测的清楚得多,但依旧挡不住本地人那种对本乡本土的热爱。

但现在这里的确富裕了,很多村民开起了了农家乐,饭店、家庭旅馆、超市鳞次栉比,自家的房子也一个赛一个的气派宽敞。绝大多数年轻人已不种地,况且这里的人们大多只需要忙碌半年左右——从三四月份到十月,余下两头的时间有的到附近的城里打打短工,临近过年的时节,则家家户户、老老小小地在一起打麻将。这样的生活,“压力”二字恐怕极少有机会光顾他们的头脑。

这里隶属涞源,涞源又隶属保定。每年的旅游时节,特别是“五一”和“十一”,以北京为主、挂着各地牌照的轿车、大巴挤满了整个村子。游客通常只在这里呆上两三天,因此天一擦黑,全村便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不大的村里溜达,饭店的人忙得不亦乐乎,露天烧烤进行的如火如荼,烟味弥漫,味道谈不上有多好,但短平快的短途游要的,恐怕就是这种热热闹闹的过瘾感觉。

拒马河通向景区的一边,一群一伙儿地站着牵马的村民,看到游客模样的人就上前招揽,价钱当然是需要实现讲好的,否则等你下了马,可能就会已各种借口被额外收钱——景区开的是时间长了,这里的人们学“精”了。

然而,也有例外的。

那是我在拒马河的另一边碰到的。河的另一面是村庄,包含了上述热闹繁华的一切,当然还有环绕的大山和通向大山的山路。顺着这条山路徐徐走入村子的“腹地”,一个几乎未经开发的世界展现在眼前:黄土铺就的路面上,散落着从山体上滚落下来的大小石块。村民就势开发的小块田地上长出绿色的秧苗,还有一些废弃的老屋,早已没有了窗户,矮矮颓然地依偎在山路旁,依稀让人想象这里几十年前的样子。山风吹拂,只有零星的游客骑马从这环形的山路上走过,人少,四面是山,老远就能听到“哒哒”的马蹄声。总之,拒马河的这一边和前面的一切比起来是安静的,像个隐蔽的后院,静听前面的喧嚣。

走累了,我们在田地的一角坐了下来。身后是一小片农田,不远处一群老少不一的调皮山羊刚刚回家,它们身后没有主人跟随,据说它们能清楚地认得家的方向,还能准确地把握天气和回家的时间。除了偶尔骑马经过的几个游客外,并没见有人经过,原来拒马河的这一边已经成了“后花园”,村民早已在前面安营扎寨。静静的下午,羊群在我身后悠闲地啃食着青草,我故意上前逗弄几只小羊羔,引起羊群的一阵骚动。

一个瘦小的身影由远及近。他走到我们近处,把农药箱放在地上,与我们刻意着保持一小段距离。

看他的穿着,和这富裕繁华的村庄实在有些不搭调:一身灰色旧且污的衣服,裤腿卷起,露出赤色粗糙的脚踝,脚下是一双球鞋,已经脏得辨不出颜色,头上的帽子倒很新鲜——桃红色喜羊羊的图案,一望便知是捡来的。这一身的装扮再配上一张褐色干枯的脸,大概六十岁的年纪,如果不是那个“喜羊羊”的帽子提示着时代的话,简直会让人以为是回到了几十年前的贫困山区。他低着头,大概并未注意到我们在打量他。

“您就是这个村的人吧?”突如其来的问话让他抬起头来望着我们,并未作答。

一瞬间,我以为他有语言方面的障碍。

“啊。”他应了一声,不过隔了好一会儿。

“刚从地里回来么?”

“唔”。

“您家就在这后面吗?”有些奇怪,因为刚才环绕山路的时候,除了几处破败的土屋外,我们没有发现能住人的地方。

“唔。”

他真是“惜墨如金”,木讷的回答让人惊奇,刚刚打消的疑问再次升起,我又猜想他智力甚至精神是否存在问题,心底竟然对他产生了一丝恐惧。

“就住这后面,刚给玉米打药了。”他终于说出了一整句,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是“虚惊一场”了。

“您孩子怎么没去呢?”

“老人死得早,家里就我和一个哥哥。”

原来如此,我这才明白,眼前这个举止迟钝的人原来是从未婚娶,他的哥哥应该也一样的情况,家里穷没娶上媳妇,几十年来老哥俩就这么过。

我将包里的点心和糖拿出一些来给他吃,他一开始还推说不要,但目光始终固执地停留在那点心上,我坚持了一下,果然他接了过去,三两口便吞掉了。

“家里就种地吗?还干别的吗?我看你们这村里挺富的。”

“就种地,我和我哥有时候再干点活,现在干不动了。”

“那你们老哥俩可以弄个牲口,拉游客什么的啊,我看前面景区里有很多呢。”这村里的特色“原始”交通工具主要有两种:马和毛驴,供游客游玩。其中马是用来骑的,毛驴则被装饰得如剪纸一般花花绿绿,拉上敞篷小车从家庭旅馆拉游客去景区。游客很多,图的就是个新鲜。

 “排不上啊。”他讷讷地笑了笑。

我没太理解这“排不上”的意思,大概是干这个的人太多,要么就是说他人老实得可怕,拉不上生意吧。不过想想我们这“致富经”建议也实在有些不切实际:年老的哥俩土里刨食,一切吃穿用度的来源都在这雄伟群山夹缝中的土地。让这样的他出资去买一头大牲口做旅游生意,简直是天方夜谭。

一辈子枯守着贫穷枯燥的鳏居生活,寡淡的生活让人麻木,长期的缺乏交流,言语也在不知不觉的消磨中逐渐退化。只言片语中流露出他思维的断裂。

坐了一会儿,他起身走了,没和我们道别,慢慢走向后山的某个角落。

也许,在此地未经开发之前,拒马河的前面和这一边一样,一样的多山,同等的贫瘠,一定有着很多和他状况相似的人。光鲜亮丽的一面的背后,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过去。峡谷的美丽与他无关,他在不经意间保留了这地方过去的某些痕迹。

写这篇游记的时候,已经是到当地的两年后的2012年,多灾多难的2012年,天灾或人祸。某地的大水突然泄到这一直兴旺的景区,让很多人猝不及防,平稳甚至富足的生活顷刻间崩塌。不知道当时我见过的那些人是否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