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佳毓琦：熙华二年十渡游记

熙华二年，时维端午。岁在癸巳，初夏之暮。诸公毕至，会于京西之十渡。是为三径之庆也。十渡者，京西南百六十里上。此谷为拒马河切太行而得之，纵四十里，因有十渡口以过拒马河，故名之。今虽不复，亦以因之。以其秀丽多姿，超然于京师，为人所重，乃近畿胜地。故择之以为此游之所。与者九人，皆至交良友。陈翔公、曹魏公、苏公哲、淮南莹皆余八年之交，圣慧肱骨。宋公书卫乃余四年同檐之下，颖、维、川为诸公家室。另有一姝从余同往，名樱子，人皆以小仙儿称之。

吾等乘火车至，车上有一游戏，曰狼人杀。此戏暴力者甚，乃狼噬人之意。九人中有狼人二，女巫一，预言家一，猎者一，乡民三，另有仲裁一。樱每言必曰附议，此一乐也。余初为之，不甚习，后稔，连胜数次乃至。呜呼，甚矣，诸公之弱。晚八点余至，再行一刻钟以达驻地。店家为寻常农家，与曩者所游相类。餐后更戏，乃一纸牌，曰乌诺。牌名取意夷语一之意。戏之数时，川屡胜，其之能，众人不逮，不可望其项背。终时以一月二星夺魁。众人皆叹服。曹魏公两星居次，众人皆叹惋。陈翔公起，喟然叹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饮以习之，然今不能及执牛者之一二，吾有何面目以见满洲父兄与圣慧列祖。”乃覆被而睡，倏尔鼾声大作，有如惊雷。

次日余起甚早，天朗气清，一扫数日阴霾连雨。惠风和畅，兼得初夏雨后风清，遂起而游游东湖港。东湖港，处十五渡，京西南两百里。吾等拾级而上，果有胜景。幽谷叠瀑，茂林奇石。林中清流，水尤清冽。以石为底，带泄苍穹。青树翠耸，阴翳清然。游人织然而上，少长咸集。嬉水者甚众，吾等亦从。此时之乐，息心忘意。虽无右军会稽之盛，亦无六一欧阳之美。然则驰骋之心，俯仰之意，足可匹之。山不在高，水不在深，然有正心之朋，诚意之友，虽小丘有泰山之雄，虽小潭有北海之壮，咏乐之间，畅叙幽情，岂不快哉。后乘竹筏以游，吾与宋爵小仙儿同乘，吾与宋司乘，小仙儿司炮，纵横其间。颇有破浪之势。战力之强，近世罕有。众人皆惊惧而避之。然莹维凶悍，阴击我舰，身皆水覆。后我三舰合一，纵横战场，他人皆叹，称之曰牛。然遇一舰，其人掌瓢进击，更有二女子入水攻之，实为不要命之属，吾等谋曰：“不可与此人相抗，其气戾而神颠，必殁于萧蔷之间。”吾等遂退，顷刻之间，尔曹俱灭，众人皆叹爽。午后漂流，其势相类。吾与小仙儿以速故，招众人所忌，是以糟醍醐之遇，吾舟庶几覆矣。曹公亦失一鞋。后登岸，维据岸击船，遇一小生，吾等一时共击之，数炮齐发，水如雨下，小生遁走。后持枪登岸寻仇，进着再，维退之者再，生不舍而去，其神恨恨然。众人遂以维爷称之。夜半宴饮，众宾欢也。毓某饮少辄醉，狂然其间。微醺而神逸，少醉而志清。畅叙向时之事，欢谈今日之情。新朋故交，觥筹交错。虽无丝竹投壶之乐，亦可至永叔醉翁之感。忆往知往者之不谏，思来知来者之可追。与诸公饮，知陈酒之醇。与众宾乐，得新茗之香。虽故友而如昨日方见，岁月不逝。虽新朋而如期年相识，通意灵犀。饮之夜半而睡，诸公皆欢。复醒而登山，真人枪战。诸公驰骋林间，恍如身临战场。林密而起伏，中者鲜有。吾与樱、曹就敌之虚，攻颖、川二人，川舍颖而走，遂俘颖。是以翔公来归，曰：“此计琐之甚矣。”故敌解而战终。

是日中午即还，众皆不舍。噫，胜地不常，盛宴难再。是日之别不知再见何日，此游之后不知再游何年。是以记之。记之者谁，满洲张毓琦也。